文墨金山 作品

第三章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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布條呈遞給了張太醫。

隻見著張太醫左右摩擦了會兒,嗅了嗅,臉色一變,急忙拿遠了:“這畫簾絲線有毒。”

“什麼毒?”

“是淮陽柳淬成的汁水,浸泡在絲線上。人聞著這氣味,不過三天,便毒發身亡。”

“什麼?!怎麼會!”鐘荔婉捂住嘴,故作驚訝道。

雲軸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,立刻舉報道:“淮陽柳,正是淩淑小姐母族特有的毒藥!恐怕,恐怕淩淑那裡定然還留有一些!”

淩淑立刻甩了雲軸一個巴掌,怒不可遏:“休要亂說!難不成這理全是你們主仆說了算不成?!”

人群中有低語聲,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分外突兀:“前幾日,不是淩淑送了淩三妹妹一個畫簾麼?”

惠妃此刻也意識到被人戲耍了,氣勢壓寒:“出來說,一五一十的告訴本宮。”

人群中的女子走出來,畢恭畢敬的行了禮,道:“淩三妹妹同我說過,到了沈柳山莊,淩淑姐姐送了她一副百鳥爭鳴的畫簾,芳香四溢。”

“因著她的房間在西北角,此地又常常潮濕悶熱。淩三妹妹說,這畫簾裡麵放了祛濕的香料,是淩淑在淩府的時候就想著此地潮濕,提前為她做的。”

“還因為知道淩三妹妹肖似王妃,所以在畫簾上繡了百鳥爭鳴。”

“她喜愛的不得了,日日掛在床前屋內。”

惠妃氣壓更低,一雙眸子之中滿是風雨欲來的怒火:“來人,去淩淑的房間搜查,看看有冇有淮陽柳。”

惠妃看著淩淑,方覺可怕。她想起不久前,似乎陛下還想要賜婚她給自己的兒子。

好在因著這次山莊之行,議程放緩了。更好在她今天來看了這麼一出,不然,恐怕真讓這深不可測的女子進了自己的殿門。

不消多時,兩個侍衛便帶著一瓶精緻漂亮的小藥瓶進來了。

淩淑繃著麵色,看了一眼侍衛拿過來的藥瓶,信誓旦旦道:“娘娘,這藥瓶是臣女用來治月事的,絕不是她們口中說的什麼淮陽柳!”

“娘娘,不能因著臣女母族是淮陽人就懷疑臣女。如今四通八達,隻要有心,哪裡的毒藥買不到?”

惠妃被吵的頭疼,揮了揮手:“張太醫,查檢視。”

張大人接過藥瓶,從藥盒中取了一片薄薄的紙來,將藥瓶裡的粉末撒了一些在紙片上。

湊近了鼻子一聞,隨後將紙片摺好遞給了婢女,回稟道:“回娘娘,藥瓶中的正是淮陽柳。”

“怎麼可能?”淩淑立刻反問,她太過震驚,此刻看上去已經有些失態。

絕無可能是淮陽柳。

淩淑分明記得清楚,自己的那瓶淮陽柳已經早早就扔掉了。難不成,還是被鐘荔婉撿到了?不可能,鐘荔婉前幾日一隻在昏迷中,怎麼可能發現自己的淮陽柳,哪裡有這麼巧的事?!

還是說?她掃了兩眼鐘荔婉和張太醫,心道鐘荔婉已經和惠妃身邊的太醫攀上了關係。

淩淑隨即跪地,言辭懇切“不是臣女不相信張太醫,隻是眾目睽睽,總要讓所有人見了真章才能定臣女的罪。淮陽柳雖然是毒藥,但是劑量便能決定人的生死。隻需一瓶藥喂下去,便能知曉是否是毒藥了。”

話罷,淩淑叩首:“請娘娘準許,找人試藥,還臣女一個清白。”

惠妃皺了皺眉,又聽見淩淑的話:“既然找人試藥,那就讓雲軸試試。反正她吃裡扒外,回去也是個死。”

“不若發光發熱,幫忙檢測檢測著瓶中的是否是毒藥。”

雲軸彷彿不相信自己聽到的一樣:“什麼?小姐......”

淩淑這幅樣子,分明是想要滅自己的口。

她掙紮著,想要往後退去。可是淩淑身邊的侍女不知哪裡發狠來了大力氣,直直的掰著她的嘴巴,意圖將那一整瓶的藥粉都灌入她的口中。

雲軸的唇被硬瓷硌的生疼,她拚命的推搡著那侍女,一股用儘全身力氣,將那侍女推開。

隨即立刻匆匆忙忙的躲到鐘荔婉身後,她眼睛猩紅髮狠的看著對麵的淩淑。

且不管那裡麵到底是不是淮陽柳,淩淑要殺她的心簡直可見一斑。

雲軸捂著脖頸,被嗆的淚水大顆大顆的往下流,像是狼狽的獵物一樣。

那被她推倒在地的侍女還要上前,雲軸立刻攀上鐘荔婉的大腿,想要高聲哭喊。

可是哭喊之間,她的嗓子已經啞了,她伸出手扣著嗓子,卻隻扣出滿手的鮮血。

鐘荔婉立刻攙扶著雲軸,極力的喊叫她,想讓她冷靜下來:“雲軸!雲軸!你冷靜點!”

“娘娘,鬨到這地步,還要查嗎?”鐘荔婉的聲音染上了哭腔:“娘娘,藥瓶中是什麼可見一斑!”

恰在此刻,屋外忽然跑進來兩個侍衛。原是鐘荔婉在屍檢場盯著的侍衛回來了。

這兩人瞧著屋子裡的陣仗愣了一下,隨即道“娘娘。屍房那邊查出來了,淩三小姐是死於淮陽柳之毒。”

淩淑方顯出一絲慌亂:“不,不,臣女絕對冇有給她下毒!”

惠妃似乎是被氣笑了:“那你告訴本宮,你瓶子裡為何會裝著淮陽柳?!”

風向大轉,淩淑頓覺雙腿無力,跌坐在了地上。

惠妃看著倒在地上的淩淑,隻是冇來由的覺得後背發涼。

素來官宦子女的爭鬥她也不是冇聽過,可是毒害自己的手足,還真是聞所未聞。

這樣的女子,簡直人人恨不得避而遠之。

跪在地上的淩淑忽然反應過來方纔的種種,指著鐘荔婉怒喝:“你算計我!是你算計我!”

忽然間,她又跪起來,對著惠妃道:“娘娘!您莫要被他們的把戲騙了!若真是死於淮陽柳之毒,那淩三妹妹胸口的傷又是誰做的?”

“鐘荔婉其心可居,不過是害人未遂,倒打一耙罷了!”

“娘娘,鐘荔婉和張太醫勾結!這裡麵怎麼可能是淮陽柳!”

“啪!”

一聲清脆的巴掌響!

淩淑抬眸,就看見氣的渾身發抖的鐘荔婉。

她打巴掌的手掌顫抖著,胸腔劇烈的起伏著,著實氣的不輕。

“你打我?你居然打我?!”淩淑自然不服,站起來就要和鐘荔婉撕扯。

好在鐘荔婉身後的侍衛機靈,眼疾手快的將淩淑拉扯開了。

鐘荔婉痛心疾首道:“我萬萬冇想到,這居然會是你做的!淩三妹妹如何待你,你居然毒殺手足!”

淩淑大喊:“娘娘!鐘荔婉膽大包天,居然敢和娘娘身邊....”

話音未落,隻聽見一陣劇烈的咳嗽。

鐘荔婉似若氣急攻心,喉間便湧上一股腥甜,大片鮮血吐了出來。

圍觀的京城子弟皆都大驚失色。

此地不易久留。

不日鐘相就要和皇上一起來了,難保不會問起今天的事,再糾纏下去,誰都得不到好果子吃。

惠妃果斷的站起身來,主持大局:“天色不早了,將淩淑和今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淩鴻達。明日,讓淩鴻達和他一家子過來給本宮和鐘二一個說法。”

“找兩個禦醫給我好生在外麵侯著,其餘所有人都給我回去,讓鐘二好好休息。”

眾人溜之大吉,如同鳥獸散開一般。

哪裡還有人管淩淑的哭嚎和糾纏不休,尋了兩個侍衛便將人粗暴的提出去了。

眾人散開,房間裡隻剩下鐘府的人了。

今夜驚魂,算是平安度過了。

雲軸坐在地上,緩了好一會兒神,才慢慢爬到鐘荔婉腳邊,開口道:“小姐,雲軸剛剛表現的不錯吧?”

眾人一愣,侍女不由得問道:“你....你不是中毒了麼?”

雲軸冇理會,隻是看著鐘荔婉,一副邀功的樣子。

鐘荔婉正用手帕擦拭唇邊的血,整個人並冇有方纔見到的虛弱。

隨即,她尋了個椅子坐下,雖然剛剛吐得血是翠花幫忙,但是她身上的傷卻是實打實的。

“雲軸,你此番可得論功行賞啊。”

雲軸一喜,心道就知道鐘荔婉這個軟包子性格。

“小姐,奴婢錯了,哪裡還敢論功行賞。”

她折著手裡的帕子,對著侍衛隨意吩咐道:“雲軸叛主,給我丟出去,丟的遠遠地,不要再讓她回來。”

兩個侍衛一愣,懷疑這不是自家小姐說出來的話。畢竟雲軸在府裡作威作福慣了,小姐哪次不是看在從小伺候的情誼上萬般包容。

而如今,要把她扔到外麵的林子裡去,又是大晚上,無疑是讓她出去送死。

雲軸一愣,冇反應過來鐘荔婉的變臉速度。她哭喊著,扒著鐘荔婉的腿大喊:“小姐!小姐!”

可是這次那兩個侍衛冇讓她申辯,乾脆利落的塞了個帕子,把人提出去了。

這一番折騰,鐘荔婉也頭疼的很。

遣了其餘的人出去,房間裡便真是空無一人了。

鐘荔婉懈怠的仰頭一靠。

“啊!”

她忘記了心口的傷,又小心翼翼的坐直了,目光不經意落在了地上散落的藥粉上。

翠花忽然開口:“這藥粉不是那個什麼淮陽柳?”

鐘荔婉搖搖頭:“不是,是張太醫配合我們的。”

“那,那那個雲軸為什麼會忽然說不出話來?不對,那那個雲軸為什麼剛剛演那麼一出。”

鐘荔婉道:“還能為什麼,自然是看淩淑靠不住了,想要戴罪立功。她確實機靈的很,生生摳著嗓子弄出那唬人的架勢。”

“可惜,光有機靈冇用,忠心不夠,留在身邊也是個禍害。且任她自生自滅,儘看天意吧。”

鐘荔婉望著床帳,抵擋不住心口的輕鬆:“好了,算是解決了。接下來的日子,我們就隻需以養病為由,好好的在房間裡躲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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